話說到晉朝一個有關與小皇帝的故事。

小皇帝司馬衍最近比較郁悶，母后和舅舅給他找了一個沒長牙的皇后：杜陵陽。這杜家可謂家室淵源，杜陵陽的曾祖是將軍，在晉初戰功卓著，為司馬家的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；祖父是西晉惠帝時期的丞相；到杜陵陽的父親杜乂時，杜家已經有了爵位。杜乂早亡，按說，他的爵位應該世襲下去，可他沒有兒子，只有杜陵陽一個女兒。

“唉，”小皇帝在心里嘆一口氣，如果杜陵陽是個男子就好了，朕可以讓他繼承爵位，可她偏偏是個女子。

小皇帝記得杜乂，標準的美男子，皮膚白白的，眼睛黑黑的，反襯得白的更白，黑的更黑，被稱為神仙人。杜陵陽的母親裴氏也是名門之秀，裴氏的父親裴遐做過皇上的老師，以寬宏大量聞名。聽人說，裴遐有一次下棋，被一個武將拽倒在地，裴遐一句話沒說，爬起來接著下。這心胸，這氣度，換別人早惱了。

這種人家的孩子，容貌、修養自然也錯不了。司馬衍想。

可她沒有牙呀。想到這里，司馬衍的情緒立刻低落下來。美若天仙又怎樣？一張口說話跟個妖怪似的！真不知道母后是怎么想的，難道自己一生的幸福比不上皇位重要嗎？

司馬衍鬧情緒，不吃飯，摔東西，可一切無濟于事。聘禮如期送到杜家，婚禮如期在皇宮舉行。他做不了母后的主，也做不了舅舅的主。

大婚那天，司馬衍像一臺機器，被人指揮著進行各種繁瑣的禮節。各種程序都結束后，天已經晚了，但他不愿進屋，不愿看到那個沒有牙齒的丑八怪。他心里抵觸著，彷徨著。母后派人催了幾次，他才狠了狠心，邁進宮門。

大婚的宮殿金碧輝煌，幾支大紅蠟燭將宮里照得通亮通亮，新娘子皇后坐在床榻上，新郎卻久久不肯上前。

房間里是可怕的沉默，兩人都不說話，各懷心思。一個是害羞的矜持，一個是無言的抗拒。蠟燭的火苗突突地跳著。司馬衍終于屈從于命運的安排，以百倍的勇氣來到新娘身邊。

一張秀美可人的臉出現在面前。白中透粉，粉中透亮，在燭光的映照下，又有幾分溫暖的橘黃。真是個美人，簡直是天女下凡。司馬衍心里贊嘆。

杜陵陽滿含著不解與委屈，低低地叫了聲，“皇上。”

她有牙！司馬衍看到了，整整齊齊、白白凈凈的滿嘴牙齒！司馬衍疑惑了，貼身小太監不是跟自己說杜陵陽沒有牙嗎？怎么……“狗奴才，”司馬衍心里罵著，“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！”

原來，小太監沒有說錯，杜陵陽之前是沒有牙齒，為這，很多想與杜家攀親的人都打了退堂鼓。不過，與皇上訂婚后的一夜之間，杜陵陽就長出了滿嘴潔白的牙齒。看來，陵陽姑娘與皇上的婚姻是上天注定，月老安排的。

婚后的司馬衍與杜陵陽很是恩愛，兩人出雙入對，說說笑笑，太后心里樂開了花。只是，幾年來，杜陵陽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，這讓她很著急。皇家血脈要延續呀，這樣下去可不行。庾太后不時對兒子旁敲側擊，有時甚至明說。司馬衍不但不著急，反而勸慰母后，“我們還年輕，一定會讓您老人家抱孫子的。”說這話時，司馬衍愛憐地看一眼嬌弱的皇后。

近年來，杜陵陽的身體經常不好，藥吃了不少，補品吃了不少，可一點也不見好，三天一小病，五天一大病，司馬衍又心疼又憐惜。

對于自己一直沒孩子這件事，杜陵陽也很著急。皇上對自己這么好，比得上平常百姓的恩愛夫妻。如果能有一個孩子作為他們愛情的見證，該多好啊。可自己這身體……杜陵陽心里忽然有了主意。

幾天后，在皇后杜陵陽的安排下，宮里多了一批秀女。沒多久，一個姓周的秀女懷孕了，十個月后生下一名皇子。皇后杜陵陽不但給孩子很多賞賜，周氏也晉升了嬪位。庾太后高興地直夸兒媳婦杜陵陽賢惠。

這一年春天的踏青時節，建康城還像往年一樣熱鬧，人們三五成群在城外的田野里賞花、宴飲、游樂。唯一不同的是，今年郊游的女人們流行在頭上戴白色的沙果花。這個消息傳到宮里，司馬衍有一種不祥的預感，就派人到外面去打探詳情。

探子回來說，民間流傳著一個故事，說織女要回天庭，人間再無織女。為了紀念她，女人們自動戴上白色的沙果花。

“織女要回天庭，人間再無織女。”司馬衍反復咀嚼著這句話，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大。杜陵陽的病情越來越重。莫非，陵陽就是百姓口中的織女？司馬衍不敢想下去。

果然，沒多久，杜陵陽去世。司馬衍傷心欲絕，身體狀況也直線下降。第二年也駕崩了。這一對皇宮里的牛郎織女過了幾年人間的美好生活，相繼到天堂尋找他們天長地久的幸福去了。

這個故事是應該說是喜是悲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