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漢有兩個重口味的藩王值得一提。所謂值得一提，不是說他們對歷史有多大的影響，他們真沒啥影響；而是可以看看人類的淫行、或者暴虐，到底可以抵達一個怎么樣的邊界。

一個是江都王劉建。劉建還在太子時，有邯鄲人給劉建的父親江都易王劉非獻了一個美女，劉建就把這個美女搶了過來，再把這個邯鄲人殺掉；此事雖被立案了，卻不了了之。易王死了還沒下葬的時候，劉建就把父親生平所愛的姬妾淖姬等十個人召過來一起淫亂；劉建的親妹妹徵臣已經嫁人了，回家來奔喪，又被他強奸了。

劉建在章臺宮游玩的時候，讓四個女人乘小船，他就用腳去把船蹬翻，看著她們在水里掙扎，死了兩個，以此取樂。后來還用這種方法讓兩名郎在小船上斃命，他高興得大笑。宮人或者姬妾有過錯，劉建就讓她們光著身子擊鼓，或晾在樹上，有時三十天才給她們穿衣服；有時把她們的頭發剃掉戴上鐐銬、舉著鉛杵來舂米；有時放狼狗來咬死這些女人，他在一邊看著大笑；有時把她們關起來，讓她們活活餓死。這樣殺的無辜者達三十五人。

以殺人取樂，也就罷了，劉建的邪惡，還有獨樹一幟之處：他強行把宮女裸露著，四肢綁起來，讓羝羊及狗和她交媾，看看人與禽獸生下的孩子是怎么樣的。

寫到這里，我都快要吐了。你以為劉建就不知道這種行為該下地獄么？他也知道的。他總是怕被人告狀，怕得要死，于是，便和他的王后成光一起祝祖皇帝。與此同時，他又和淮南王、衡山王一起陰謀，作兵器；又與越繇王閩侯相勾通。直到淮南王事發，治黨羽的時候，他才自殺。

對這樣的人道德譴責是沒什么意思的。他這不僅僅是人品問題，而且是精神疾病問題。他的癥狀，擱現在，得關進精神病院里；擱以前，治不了，也得與人類隔絕，還不行，就應該人道毀滅。

對他的描述同樣屬于限制級的另一位王，是廣川王劉去。膽小者慎看。

本來，廣川繆王因為有罪，已國除，后來皇帝不忍心，便以其子劉去為廣川王。劉去寵愛昭信，有一次，劉去發現他以前寵過的妃子王地馀袖中有刀，就鞭打她；屈打成招之下，地馀稱準備與另一位寵姬昭平一起殺昭信。劉去把各位姬妾都召過來，他和昭信把地馀和昭平都殺死了，還殺死了兩個從婢。后來，又把二人的尸體挖出來，燒成灰。

劉去立了昭信為王后之后，昭信誣蔑一位姬妾望卿與人私通，劉去便和昭信一起毆打她，又讓大家用燒鐵去灼她。望卿受不了了，投井而死。劉去把她的尸體撈出來，割鼻割唇又斷舌，“椓杙其陰中”；又把她肢解了，放在大鑊中，取桃灰毒藥一起煮，讓各位姬妾一起觀摩，煮了幾天幾夜。

按下來，昭信又誣陷另一個姬妾榮愛。榮愛怕了，投井，未死，受不住刑，就自誣與人私通。劉去把她綁在柱上，燒熱了刀子灼爛她的雙眼，生割她的股肉，把燒熔的熱鉛灌進她的口中。榮愛死了之后，還把她肢解了和刺棘埋在一起。

凡是劉去寵愛過的，昭信一律誣陷并殺死，一共殺了十四人，都埋在太后的長壽宮里。昭信還讓劉去把各位姬妾的門全都封上，把廣川的后宮變成了監獄。

我還是那個看法：劉去和昭信的大手筆，不是人類能做出來的。他們都是嚴重的精神障礙的患者。我都不提《西京雜記》里記載劉去“好聚無賴少年游獵，游弋無度，國內冢藏，一皆發掘”的毛病了。一個國王，喜歡挖墳，這是什么病。在這種特殊情況下，我覺得，可以率先使用《發條橙》里的洗腦法，哪怕我也認為這種洗腦法是反人類的。

劉去的死，是因為他除了后宮外，還殺了自己的師父和師父的兒子，以及望卿的妹妹和母親，事情敗露。即便在這時，皇帝仍然不忍誅，只是廢了了事。幸好，最后劉去自殺了；王后昭信被棄市。

歷史上，這么重口味的故事還時有發生，最著名的當屬北齊皇帝高洋。總而言之，北齊的開國君主高洋是一個以殺人取樂的皇帝，其殘暴和無聊帶來的驚悚，簡直讓讀者的心臟都難以承受。他的臣下李集直言說，高洋連桀、紂都不如。因為說了真話，李集直接被腰斬了。

這個高洋，我也覺得是屬于間歇性的精神病，而且是嚴重的精神病。

把這些史上最殘暴的非人類歸于精神疾病，對一部分可憐又無害的病人來說是不公平的。但更不公平在于，為什么讓這些精神病患者手中擁有至高無上的權柄，讓他們可以生殺予奪？劉建和劉非的罪證如此昭著，要懲戒處置的時候，還經常“上不忍”；可是，劉建手里的三十五條人命呢，劉去手里的十六條人命呢？

我知道，當今世界上很多國家都廢除死刑了，中國的一部分知識界也開始討論中國是否應該廢除死刑了；我也知道，從終極的人道主義來說，死刑也類似于以暴制暴，仍然不夠文明。但對于有些殘忍的生物，我真沒辦法接受，它們也配按人的待遇來對待。呸。（文/侯虹斌）